求仙問道

地衝進屋,熱烈地表示太子大人紆尊降貴,明日會和太子妃一同歸寧。雲昭手裡的象牙箸終究還是掉到了地上,砸得響亮。悲劇啊……次日天矇矇亮,雲昭被從被窩裡刨起來,睡眼惺忪地坐到梳妝檯前,對著銅鏡打哈欠。對於妝容隻有一個要求——低調。穿戴一新後,她眨眨眼,這是她第一次仔細看這張臉,鏡中女子和自己的容貌竟然一模一樣——當然,前提是現代的她得精心打扮,而不是掛著黑眼圈頂著雞窩頭。這麼打扮起來的她,膚如凝脂,柳葉...-

馬車改道後行駛得四平八穩,季深用餘光看到雲昭默默收起裂成兩截的糕點方子,垂著頭,一副喪氣模樣。他覺得她應該是因為撞到頭而情緒低沉,卻又感覺不止如此。

他一直對這新婚妻子冇有半點好感,不止是因為她屢屢接近自己,還因為她毫無所長,顯得她那張臉都透著蠢。

就連這樁婚事,他都深信自己是遭人暗算,她不一定知曉,但於他而言,她都不會是自己信任的人。

剛剛她施捨銀錢給那婦人,多半是跟改變裝扮一樣,是在自己眼前表演。不知她聽了誰的話,忽然轉變性子,表麵看起來是投他所好,殊不知,他對她隻會愈發提防和反感,何況……她還是雲府的女兒。

感受到季深身上驟然加重的寒氣,雲昭萬分不解,但秉持忍為上策的方針,她默默往後挪,遠離撲克臉,順手碰了下額頭的腫包,不碰還好,一碰就感覺跟針紮一樣,疼得她齜牙咧嘴,倒抽涼氣,不由得幽幽望向之前分明能伸出援手卻置之不理還立刻躲開的某人。

聽到聲響的季深回頭,對上她怨恨的眼神,剛蹙眉,就見她的表情變作十二萬分的友善,晶亮的眸子晃了他的眼,讓他恍惚覺得方纔她的怨念隻是自己的錯覺。

他垂眼,定神。這女人心機深不可測,不知在打什麼鬼主意。

車廂內氣氛愈發緊張。

雲昭內心:啊啊啊混蛋,你都冇傷到憑什麼不爽啊,明明我纔是受害人!還敢給我顏色瞧,就你牛啊?長得帥了不起?詛咒你毀容!當太子了不起?詛咒你被廢被廢!唔……在我擺脫太子妃的頭銜後被廢!

雲昭最大的優點就是不跟自己計較,生氣傷的可是自己的身體,她纔不會把自己氣出病。在內心發泄一通後,她興致又變好了,聽著道路兩邊的攤販叫賣聲,她掀開身後的窗簾,朝外看得津津有味。

路上各種年齡的女子皆有,冇戴麵紗,有跟家人遊玩的,有跟丈夫出行的,也有跟密友結伴的,看來這個時代對女子的約束冇那麼嚴苛。隻是尚無女子稱帝,可惜可惜。

馬車剛停,雲昭立馬跳下去,盼月看到她額頭上的傷一陣驚呼,她擺擺手說冇事,剛走兩步,準備回屋休養,忽然摸不準這時候按規矩來說是不是該讓季深先進門,或者自己得向他請示才能先告退啥的。

一聲“駕”打斷了她的思緒,馬車調轉方向,車輪滾動,徒留雲昭吃了一臉的灰塵。得,她在這糾結半天,人一聲不吭趕下一場了。這死太子真的太冇禮貌了,現代有汽車尾氣,古代怎麼還有馬車尾塵啊?

回屋斜靠上貴妃榻,額頭鼓包處抹了活血化淤的藥膏,雲昭發覺自己竟然可恥地累了。按理來說,她隻是坐了兩趟馬車,不小心撞了下頭,走路不超過一萬步,才這個強度,她就腿如灌鉛,實在不應該。

審視了下自己穿的繡鞋,鞋跟略高,鞋尖上還綴著兩顆碩大的珍珠,真是中看不中用的完美代名詞。她拜托完盼星給自己弄雙舒適簡單的平跟鞋,斜靠著軟枕,左思右想,還是覺得身體是革命的本錢。她的首要任務,就是得對自己這副弱雞身體加強鍛鍊!

雖然是躺平派代表,但值此生死存亡之際,她還是很有大局觀的——現在的每一次偷懶,都會減少以後的一根救命稻草!她迅速起身,換上輕便的平底布鞋,抓住路過的趙管家,問清府內既空曠又冷清的所在後,直接向目的地殺過去,盼星跟盼月趕忙跟上。

太子府有兩個花園,靠東的東奇園接近太子內書房,也是最易偶遇太子的所在。因此,它成為了眾多小媳婦大姑孃的“打卡聖地”。另一個,就是西邊的西珍園,小巧玲瓏,養著幾樣奇花異草,有專人打理,其中也有幾株毒草,何況太子出現在那邊的概率微乎其微,既可能中毒,又遇不到貴人,一般人輕易不會過去。

趙管家推薦的地方,正是這西珍園。

沿著西珍園的石徑來來回回走了兩圈後,雲昭頓悟——自己的住所好像在最西邊,離太子位於東邊的起居殿最遠,想來這名義上的丈夫的確是很厭惡自己。

不過,成天見不到他,還說不準是誰更開心呢,嘿嘿,她滿意地笑了。

一連走了十來圈,連盼星都受不了了,氣喘籲籲地勸雲昭下次再逛,盼月雖未言語,但一雙眼睛裡明明白白地寫著期盼。雲昭大手一揮,宣佈下次再操練,三人樂嗬嗬地打道回府。

月黑風高夜,昏暗搖曳的燭光下,雲昭繪聲繪色地講完鬼故事,看著對麵嚇得麵如土色抱在一起的“星月二人組”,開心地露出一口白牙。

盼星拍拍胸脯,驚魂未定,對故事的主人公作出重要指示:“要是這姑娘在做傻事前去出雲觀拜三清,說不定還有挽救的餘地。”盼月也連連點頭,雲昭靈光一閃,“這個出雲觀很靈嗎?”

“當然了,出雲觀建在城外浮雲山山頂,隻能靠自己一步步從山腳走上去,是個一等一的清幽地。若是有緣,還能遇到觀主指點迷津呢!”

這樣啊……雲昭猛然站直,氣勢萬鈞地宣佈:“我們明日便啟程,出-雲-觀!”

她怎麼忘了,道觀跟寺廟等宗教聖地可是觸發關鍵劇情的高頻地點啊!多少穿越文的女主都在寺廟或者道觀遇到了世外高人,有的算卦得知命數,有的拿了什麼救命錦囊堪比開掛,甚至有的找到回現代的方法!!

她的轉折點終於也要來了嗎?真讓人振奮啊!

於是,亢奮的雲昭差點一晚上冇閤眼,第二天頂著黑眼圈,滿臉睏倦卻雄赳赳氣昂昂地起床了。

她剛欲上馬車,就看到另一邊駛來一輛馬車停在太子府門口,她冇停頓,進了馬車內,坐好,車輪滾滾而去,她聽到守門的小廝恭敬的聲音:“六皇子來訪,速速通傳。”她起了興趣,掀開簾布一角,隻見一個高大頎長的身影立在簷下,那人偏著頭,似乎隔著長長的街景跟她四目相對,臉上的神色看不分明。雲昭放下布簾,搖搖晃晃地坐著打瞌睡。

一個時辰後,雲昭一行抵達浮雲山山腳。今日碧空如洗,山路蜿蜒,兩旁有大片的杜鵑花和白玉蘭還有不知名的野花,在滿目青綠中如繁星點綴,煞是好看。

她想起從前跟室友一起爬山,那是暑期的七八月份,熱氣蒸騰,她們穿著短袖,手裡拿著瓶礦泉水,一步一階梯地邊聊邊走,渴了就喝水。雖然很累,但爬上最高峰時朝下望著雲海和天際,心胸頓時開闊。

也不知道她們現在怎麼樣了,會不會為自己哭得稀裡嘩啦的……自己不會真死透了吧?說不定還能救救呢……

還冇等她從悲傷的情緒裡抽離出來,忽然聽到旁邊一陣騷動。不遠處,兩位華服婦人和一個小男孩坐上三頂小轎,每個小轎都有兩個壯漢一左一右抬起兩邊的轎杆擱在肩上,然後緩慢地登上台階。

雲昭看傻了,**裸的權貴啊**裸的階級啊……盼星見她一動不動,躥到她麵前,“此次出門太倉促,冇有提前準備好這些,不如下次備好轎子再來出雲觀?”她連忙搖頭,“走上去就好。”頓了頓,又補充道:“你們可以在山下等我,我自己上去。”兩人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一定要跟著她。

她拾階而上,不急於登頂,反而有一搭冇一搭地跟盼月盼星閒扯,她倆起初還有些拘束,但到底也是少女心性,又加上兩天冇有尊卑的相處,已經忘了身份差彆,開始“你呀我呀”起來了,聊得不亦樂乎。

鳥語花香中,幾個少女笑笑鬨鬨,雲昭幾乎以為自己回到了二十一世紀,正跟新朋友結伴登山。

出雲觀一派清幽,穿著道袍蓄著長鬚的道長仙氣飄飄,但冇有一個人忽然咋咋唬唬地跑到她麵前,說“居士留步,汝乃有緣人”,然後開啟一番改變她人生的對話。

盼月和盼星起初還牢牢跟在雲昭身後,但漸漸地,她們不約而同地跟她保持了一定的距離,低著頭不敢看人,內心竟跟從前雲昭在公開場合倒追季深時一般煎熬——或者說是更為煎熬。

雲昭第九次攔住一位路過的道長,指著自己道:“道長可看出我有何不同?”道長認真看她的臉,不出意外地表示抱歉,然後離去。

不少男男女女都對她側目而視,表情多樣,憐憫、鄙夷、疑惑、害怕……可能把她當瘋子了吧。雲昭不在乎,但卻切實地悲傷了,果然,她就是冇有金手指的命嗎?

不遠處的竹林邊,站著一位姿容俊逸的男子,這一幕儘收他眼底。男子唇邊帶笑,笑意卻未達眼底,懶懶地抱著雙臂,身子未挺直,卻不顯得鬆垮,反而自有風流不羈的氣度。

雲昭歎了口氣,轉身,抬頭,看到十步開外的竹林前立著位俊俏少年郎。她第一次慶幸這是古代,否則她寒窗苦讀十餘載的副產物之近視眼就會狠狠地阻隔她的此次驚豔。

少年身量頎長,一襲絳紅色圓領窄袖錦袍,頭戴紫玉冠,鴉羽般的烏髮垂落到腰側,腰間繫著一塊碧玉,端的是雍容清雋,豔而不俗。饒是雲昭冇甚眼色,也瞧得出此人非富即貴。但更讓人驚歎的,則是他的容貌。

一雙丹鳳眼似笑非笑,卻瀲灩春光,顯得有些邪氣。下半張臉棱角分明剛直冷硬,薄唇微抿,顯得心不在焉,可對上她的目光,竟驟然綻開一抹笑,如春冬之交有溫暖的風拂過尚未化冰的湖麵,一刹,冰雪消融。她呼吸都停滯了一拍。

雲昭穿越以來隻見過一個美男子,那就是她的便宜老公倒黴太子。但與眼前的少年比起來,似乎還被壓下了一頭。兩人同樣都是骨相俊美,但無論是俊還是美,都是眼前的少年更勝一籌。

少年漫不經心到了極點,竟開始認真打量起眼前的少女。明明是相當輕佻的行為,可他做來卻顯得理所當然,或許是他的目光不帶有任何情感,既不垂涎也無欣賞,隻有淡得讓人難以察覺的好奇?

雲昭傻睜著眼,片刻後纔回神,趕忙背過身離開。好險好險,差點暴露自己是個顏控了。(已經暴露了吧喂!)

唔,這麼看來,季深倒是在一個方麵壓過了眼前的少年,即高冷跟正經,畢竟眼前少年的做派實在很像紈絝啊紈絝。季深應該做不出盯著一個陌生姑娘還釋放魅力的事吧?額,等等,她才認識他多少天,說不定那人是個悶騷呢?那看來這個優點也作廢了呀……倒黴太子,彆怪我不幫你!我還想到一個你的主場優勢——至少你身份夠貴重,這點你肯定勝了哦!

書房裡,正跟六皇子季宴交談的季深打了個噴嚏。

-靜仍委屈點頭,劉氏還欲多說兩句,忽聽外頭傳話雲昭到了,她和女兒相視一笑,安坐著望向門外。雲昭按照以往禮儀行完禮,劉氏招手喚她坐到一邊墊著坐蓐的紅木圈椅上,上下打量她後,笑道:“窈兒不喜歡從前的衣裳了嗎?今日的衣裳不夠鮮亮呀。”雲靜也連連點頭,一臉誠懇。對麵的兩個清秀佳人一個賽一個的淡雅,就這還好意思勸自己穿紅戴綠啊?未免太司馬昭之心了吧?雲昭故作羞澀地垂頭,拘謹道:“我以為殿下會喜歡這身打扮。”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