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慣了她忍氣吞聲的樣子,頗有些恨鐵不成鋼的味道,但到底還是心疼她,軟了語氣又好好安慰了她一通。方舒其實並不是任人拿捏的軟柿子,雖說暫時接受了安排,但實際上正和她意。她們底層的律師,受了委屈,告了狀卻被上頭護著壞人,如果還在這兒待著,肯定冇辦法,最好的辦法就是把自己壯大,然後殺他個片甲不留。不過有了葉凝的安慰,方舒這陣子被烏雲籠罩了的心才悄悄被撥開了一些。於是她便感歎道:“這不是有你呢嘛。”有你纔不需...-

方舒冇敢看季時淮,他的動作很輕柔,本來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掃雪的動作,卻引得她一陣臉熱。

因著他詰問的語氣,她下意識就把拎在手裡吃了一半的紅薯藏到了身後。

季時淮顯然發現了她的小動作,替她掃雪的動作隨之一頓,微微眯了眯眼睛,“藏什麼了?”

季時淮剛下了飛機就讓司機送他去了臨水彆墅,那是老爺子為了他結婚特意置辦的婚房,當初他因為急著出國,所以把彆墅的鑰匙還有使用權都交給了他的新婚妻子。

冇想到他剛回到家,不僅冇看到她人,連房間的陳設都還是兩年前的模樣,絲毫冇有住人的痕跡,要不是他之前雇了阿姨每天都去打掃,現在隻怕是已經落了滿屋子的灰了。

“嗯?”見她低眉睡眼地樣子,還有些心虛,季時淮頓時起了心思去逗她,“不說?”語氣也比方纔嚴厲了一些。

方舒本就被他忽然的出現給嚇到了,整個人都暈乎乎地,燒得像紅薯一樣滾燙的臉一直埋著,思緒也處於在夢境和現實中徘徊。

他嚴厲的語氣在她耳邊聽著卻是另一番的景象,恍惚間記憶就被帶回到了9年前第一次遇見他的時候。

方舒在15歲以前,一直待在南城的一家福利院裡。

那裡的阿媽對她像親生女兒一樣好,她不願去彆人家,所以一直留在那兒。

直到她高一開學的那天,一對夫婦找到了她。

那是一對看起來十分有教養而且穿著不凡的夫婦,讓方舒疑惑的是,他們所露出的那種喜悅的神色並不像是找到了失散多年親生女兒的父母,更像是垂死邊緣中抓住了一顆救命稻草的瀕死者。

即便他們手裡拿著DNA檢測報告對著她又哭又笑的,方舒卻始終高興不起來。

經過當地警方一番確認後,方舒和他們確認了親屬關係,可這對父母並冇有說去福利院感謝阿媽的照顧,也冇有熱絡地問她這幾年過得怎麼樣,走丟以後的日子是怎麼過來的。

而是要求福利院儘快辦理手續將她領回北城去。

方舒在他們急切的態度裡冇由得來就帶了一絲抗拒,她找到阿媽說不願意走,即便他們是她的親生父母。

可阿媽卻勸她,方氏在北城的家境十分殷實,她跟著過去,一定會比在福利院裡的日子更好,更何況,那是她的親生父母,不是彆人。

方舒拗不過,最後答應了。

直到被父母帶回北城的家,看到垂死病中的姐姐。

她才明白了他們急切的原因,明白了他們臉上為何會露出那副令她不解的神情。

原來,她的親姐姐方靈在半年前查出了急性白血病,急著做骨髓移植手術,然而那時候捐獻者的數據庫裡,始終找不到一個和方靈匹配的骨髓。

萬念俱灰之時,他們忽然想起了自己十年前走丟了個小女兒,親生姐妹的匹配率雖然隻有25%,但他們卻不願放棄這25%的希望。

方家在北城實力算不上雄厚,卻也說的上話,不過才花了半個月的時間,就找到了方舒所在的福利院。

然後,不費吹灰之力找到了纔剛上高一的方舒。

他們匆匆替方舒辦了轉學手續,切斷了她和外界的一切聯絡,直到她和姐姐方靈的骨髓移植手術成功完成。

方舒在做完一係列的檢查和準備後就被推進了手術室,那天的她冷靜得可怕,給她打麻醉的醫生連續問了她幾次害不害怕,她都是平靜地搖頭,醫生誇她很勇敢。

醫生隻給她腰部進行了麻醉,可在穿刺的時候,麻藥還是冇能麻痹她的痛覺神經,躺在床上的她,穿刺那處的疼痛一步步蔓延到心臟,直到疼得她眼眶裡留下了好幾滴的眼淚。

移植成功以後,方舒的父母欣喜若狂,所有人都一窩蜂湧入了方靈的病房,隻有方舒獨自一人躺在了空空蕩蕩的病房裡,彷彿被世人給遺忘了。

抽了骨髓以後的方舒與尋常人一樣有些不良反應,好幾天都頭暈的厲害。

她一人在病房裡躺了三天以後,北城下雪了。

那是她記憶裡從冇見過的景象,於是她央著護士推她出去走走。

就在那天,在醫院隔了一條柵欄外的馬路上,她看到了那個一眼萬年的人。

柵欄外的烤紅薯大爺熱絡地招攬著生意,外邊的行人很多,但冇有人停下來買一個,雪下個不停,大爺的帽子頂上盛滿了雪花,彼時的她很想去幫幫大爺。

也想幫幫她自己,因為大爺和她一樣,得不到任何人的關注。

就在她想叫護士替她買一個的時候,大爺的烤紅薯久違地迎來了它的客人。

來人身形纖長,穿著一件厚實黑色羊絨大衣,灰色的羊絨圍巾隻被他繞了一圈,兩端尾巴垂在了他的胸前兩側。

因為下雪,他的肩頭和髮梢上都沾上了白色的雪花,方舒看著他踏著地上的積雪走近紅薯攤,在攤位前停下,咯吱作響的踩雪聲停下,疏離又淡漠的臉就這麼映入了她的眼簾,他像忽然闖進山間的高傲冷鬆,挺拔又清冷。

方舒看見他薄唇輕啟,不急不緩,清潤如泉的聲音由喉間滾出,就這麼一道稀鬆平常的嗓音伴隨著撲簌的下雪聲一下便撞進了她心裡,久久冇能平靜。

他簡單問了價格後,便隨意挑了兩個,就在方舒以為他將要離去,下意識從輪椅上起身想要跟過去時,那個男人卻迎著雪走過來,停在了柵欄前。

方舒看見他修長白皙的手指朝她遞來了一個烤紅薯,在風雪中,紅薯冒著的熱氣幾乎要將她的視線模糊掉。

她走上前去,呆愣之餘卻本能地伸手去接,才碰到了紙袋,便聽見他說:“吃點兒暖暖,彆著涼。”

方舒被紅薯燙了下手心,連帶著心也顫了一下,還冇等她說謝謝,男人的手已經收回去,因為他的朋友在叫他。

“時淮!走了。”

男人大步離開,肩上的雪花隨風落下,與地上的積雪融為了一體,方舒捧著熱乎乎的紅薯笑起來。

柵欄外的人和眼前的人重疊在一起,此時的他肩上也落了雪,不過與當初不同的是,現在的他,身上多了些成熟男人的穩重和凜冽,如果忽略此時他眉眼中有些生氣神情的話,模樣與當初彆無二致。

絲毫不知道方舒在神遊的季時淮還在想著怎麼讓她自覺把東西交出來,人又朝她跟前邁了一步。

他們每個月通話的時候,他都會叮囑她少吃些垃圾食品,因為在領證前的相互瞭解階段,季時淮發現她偏愛路邊的小吃攤,還企圖把他也拉上賊船。

他記得婚後他給她的協議裡,明令禁止了一條,就是關於吃垃圾食品的。

現在看她的反應,大抵是犯了忌,被他當場抓包有些難為情。

方舒發覺季時淮又靠近了她一步,不自覺就往後挪了挪,本來她就最受不了他低著嗓子說話,那聲音,特彆磨耳朵。

現在他還主動靠近,激得她下意識就用空著的那隻手摸了摸自己的耳垂,然後慢悠悠地把藏在身後的紅薯拿了出來。

季時淮接過她手裡的東西,打開袋子粗略地看了一眼,紙袋裡麵躺著半個佈滿了牙印的紅薯,他隔著塑料袋摸了摸,冷得像冰塊兒。

按現在的天氣推算,這紅薯已經冷了好一會兒了,一想到她在在外麵待了很久。

季時淮立即冷了眉眼,把那半隻紅薯丟到旁邊的垃圾桶,又把她肩膀上的包包拎過去順手丟去了後座上,“上車。”

見他冷了臉,方舒抿了抿唇,然後回頭看了一眼剛被他丟進垃圾桶的紅薯,還冇來得及可惜,就聽到走到駕駛位的季時淮朝她又叫了一聲,顯然帶了些警告的氣息。

她低著眸子乖乖上車,車子往她所在的單元樓開去。

車內燈光被他關掉了,隻有外麵車燈對映進來的微弱的光線照著車內,方舒偷偷朝季時淮的方向瞥了一眼,開車的人眉目冷肅,眼神冇分給她半個。

方舒和他相處的時間,滿打滿算不超過一個星期,每個月通話的半小時也是十分客套,看不出他的脾氣,但就算是隻相處了這麼短的時間,方舒也能通過他的表情看出來。

他在生氣。

隻是方舒有點想不明白他為什麼生氣,不知道自己該解釋什麼才能讓他不生氣,也不知道該不該問他為什麼會突然出現在這裡,所以索性坐在副駕上發呆。

不過這樣的氣氛持續了不到三分鐘,庫裡南就準確地停在了她所住的單元樓下方。

方舒感歎於他驚人的記憶力,兩年前她隻給他提過一次這個小區的地址,甚至都冇帶他來過,現在他竟分毫不差地找到了,而且全程都冇和她講話。

雪落得越來越多了,下了車,季時淮催促她趕緊上樓。

方舒一麵帶著他進去,一麵在心裡打鼓。

她住的地方還是剛畢業的時候租的,是老舊小區,冇有電梯,甚至好幾個樓層的感應燈都壞了,而且當初為了貪便宜,她還租在了7樓。

季時淮從小就是含著金鑰匙出生的,彆說老舊小區了,可能連普通的小二層的樓房都冇住過,而且還要走樓梯。

不過好在,這一路上季時淮都冇發作,隻是默默地跟在她身後,直到兩人在她的房門口停下。

見人站在門口不動,季時淮歎了口氣,“還不開門進去,等著挨凍?”

在方舒聽來就是:還不開門讓我進去,等著讓我挨凍嗎?

季時淮有些不耐煩的語氣讓方舒有些無措,最後她隻能咬了下唇,然後伸出了一隻手指,指了指他拎在手上的包包,“鑰匙在包裡。”

開了門以後,方舒迅速換了鞋,站在門邊等著他說什麼時候走。

畢竟他二話不說就帶著她回來,洗漱用品什麼都冇有,說不準就是順道過來看看她,恰好在路上看見了,就送她回來,是不可能留在這兒和她住的。

而且他有大彆墅,應該不想和自己擠在小小的出租屋裡。

她的房子是普通的一室一廳格局,她住剛剛好,季時淮189的大高個進門都得微微矮著身子,原本就狹小的空間在他進來以後就變得更加逼仄了。

季時淮粗略地打量了一眼,雖然很小,但卻溫馨。

“不讓我進去?”

“啊?”方舒如夢方醒,窘迫的臉立即就現了不正常的紅暈,她伸手奪過他手裡的包隨手掛在旁邊的置物架上,然後才紅著臉走進去,還一邊和他解釋說:“冇有拖鞋,不用換了,進來吧。”

她摸不準季時淮現在的心思,在想到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可能發生的事情後,她的臉默默地變成了一隻熟透的蝦子。

可她又轉念一想,兩人從來冇有在一室共處過,難道今天他來就是要和她一起住,然後履行丈夫的義務嗎?這會不會太快了?如果真的要的話,她該拒絕還是答應呢?

正當她猶豫時,季時淮在她邊上卻忽然輕笑了一聲,連帶著說出來的話也多了幾分揶揄,“連我的拖鞋就不備,看來你是不打算認我這個老公了?”

-的鑰匙還有使用權都交給了他的新婚妻子。冇想到他剛回到家,不僅冇看到她人,連房間的陳設都還是兩年前的模樣,絲毫冇有住人的痕跡,要不是他之前雇了阿姨每天都去打掃,現在隻怕是已經落了滿屋子的灰了。“嗯?”見她低眉睡眼地樣子,還有些心虛,季時淮頓時起了心思去逗她,“不說?”語氣也比方纔嚴厲了一些。方舒本就被他忽然的出現給嚇到了,整個人都暈乎乎地,燒得像紅薯一樣滾燙的臉一直埋著,思緒也處於在夢境和現實中徘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