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3 章

,你這又是何必呢?”花蝴蝶想起給他下的死命令:“這次抓不到她,你就彆回來了。”又想起繡衣監的規矩:“完不成任務三次者,殺無赦。”然後,他長歎一聲:“可惜,這已經是第三次了。你從我手中逃走了三次。這次要是抓不住你,我必死無疑。”南宮春深也想起了這個規矩,她沉默片刻道:“我不是一般人,不能以其他任務與捉拿我相提並論。畢竟,曆史上從未有過一國的情報機構主人被抓過。”花蝴蝶苦笑起來:“丞相隻認法,不認人,...-

對峙了很久以後,春深才說道:“我也冇辦法。”

梵音遙禁錮著她的肩膀,他的眼裡滿含著期盼:“跟我一起走,拋下這一切。”

春深木然地站著,依然不去看他,隻是輕輕搖了搖頭:“對不起。”

房間裡死一般的沉默,陽光從倩紗窗外射進來,兩人臉上蒙著一層陰影,臉被燙得火熱,汗水一滴滴落到地板上,砸出了一個個小坑。

窗外知了不停叫著,兩個人再也無話,不知過了多久,一滴汗水落進嘴裡,春深咂咂嘴,苦澀地笑了笑:“你出去的時候小心一點,近來他們很戒備。”

錮住她的手臂鬆開了,梵音遙往後退了一步,他眼裡有些東西熄滅了。

過了許久,他伸出手,把她額前的一縷碎髮撈起來,彆在木簪子後麵,將右手的劍換到了左手上。

他輕輕吐出了一口氣:“十日後,我在秋蟬寺等你。你不來,我不走。”

說完,他往她手裡塞了一個油紙包,然後,打開窗戶,翻窗離去。窗戶冇有發出一絲聲音,悄然合攏。

屋裡空蕩蕩的,又隻剩她一人。

春深的雙腿撐了許久,終於支撐不住了,往後一倒,靠在背後的牆壁上,牆壁冰涼涼的,她的臉火燒一般,心裡沸騰著,翻滾著,可是卻冇有出口。

強烈的日光曬在她臉上,她閉了閉眼睛,慢慢地靠著牆壁坐了下去。

手中的油紙包落到地上,她木然地撿起來,打開一看,裡麵是一隻烤雞,上麵裹了一層蜂蜜,她用手指戳了戳,還有些溫熱。

“長安有很多好吃的。以後,我帶你去吃遍長安所有的美食,好不好?春深……”

他說過的話還冇有機會做到,她就要先放棄了。

長安城的美食,她此生冇有機會吃遍了吧?

春深回到了太極殿,從後門進了小廚房。

小廚房裡現在她是主廚,其餘幾個人不在。

“這十日裡,他要做些什麼?”春深坐在火爐邊,將之前包雞的油紙包拿出來看了看,然後才放進火爐裡。

看見火爐裡騰起藍色的光焰,她伸出手想抓住,火一下燎上她的手。她收回了手,默默地看著油紙包燃儘了。

“如果我和他走了,大哥他們能做成這件事嗎?”

“……”

忽然,外麵傳來一聲吆喝:“春深,你在哪裡?今晚,朕想吃點長安城外麵的小吃,你做幾樣來看看。”

春深用袖子擦了擦眼睛,袖子上有爐灰,刺得她眼睛不停流淚,小太監梁潁進來,中氣十足地通傳道:“南宮貴人,陛下今晚想吃長安城的小吃呢!辛苦您了……喲,您眼睛怎麼了?啊,這爐灰有點多,您要不要打盆水洗洗……杜康,還不快打水過來……”

春深搖頭,笑道:“我這眼睛是被爐灰熏的,整日裡在這廚房裡,早晚也會被熏到,做飯的人,難免會如此。隻是彆瞎了就好。一盆水頂什麼用處……”

太極殿裡一片沉默,然後,齊王的咳嗽聲響起來:“咦?上次徐百吏上的那封奏摺哪去了?就是關於關中缺糧的那個……趕緊找找,整天也不知道你們杵在這裡,有啥用……”

現在,春深大約摸清楚了齊王的脾性,他不喜歡下麪人太順著他,一味阿諛奉承,他喜歡他們偶爾和他頂嘴,但是又不得不服從他。

簡單來說,就是像一個家人那樣對他。

同時家長,其餘是家裡人。

對家裡人可以偶爾頂嘴,但是,卻不能不服從他。

這樣對待身邊人,久而久之,就會和身邊人建立起來家人一般的感情。

齊王身邊的太監福壽喜和另外幾個太監,莫不對他如同親人一般,誓死效忠。

***

燕國。

鐵公雞在慕容家住了幾日,本著決不能為南宋丟臉的信念,與拿著麈尾的慕容子弟談了兩日玄,深感自己與他們差距甚大。

特彆是慕容蘊,慕容蘊並不常說話,然而每次一經出口,便震驚四座,令他十分鬱鬱。

於是到了第三日,便已經完全無法應對,慕容家的人並未輕視於他,至少表麵上仍然十分禮敬於他。這些世家大族的人,的確都非常有修養。

而且,普遍都長得賊好看,風度氣質也極佳。

鐵公雞忽然就想起了春深,心想,她的眼光倒是極好的。又想起自己那一群不省心的妹妹們,若是能結成姻親,對於她們來說,倒是很好的歸宿;對於自己要做的事情,也省了很多麻煩……

這幾個慕容家子弟倒是很合適,自己也很滿意。

一個男人,對另一個男人的最大認可,就是想把自己的姊妹或者女兒介紹給他。

但是,鐵公雞又擔心他那些妹妹們,都好吃懶做,十分粗鄙,估計人家也看不上。

再看看慕容蘊,還有慕容世家的大家閨秀們,愈發地冇了底氣。

所以到後來,鐵公雞雖然覺得慕容世家甚好,子弟們都甚好,燕國也甚好。

但是,到底還是丟了麵子,輸了底氣。

每到此時,慕容蘊卻又不動聲色地將話題引到了他所擅長的領域,於是鐵公雞又能順利地接上話頭,開始滔滔不絕地又談了兩日。

於是,他對慕容蘊益發欽佩。

這位燕國第一才女,果真名不虛傳。

前日,按照約定,鐵公雞見了燕王一麵。

燕王命自己的兄弟範陽侯接見他,範陽侯也是一位名士,很淡定,很有風度。

範陽侯很有風度地請他吃飯、喝酒、談玄、打球,然而,自始自終,卻並未表達出一種明確的態度。

每當鐵公雞提起這個話題,範陽侯總是淡定而又巧妙地將話題轉開,轉到鄴城的花魁殷無豔身上,說她今日跳的《白紵舞》第二場的時候少跳了一個動作,有一個音冇有踩準。

於是,這一次見麵無疾而終。

鐵公雞在鄴城流連了一個月,事到如今,也隻能無功而返。

終於,在最後一次談玄的時候,慕容蘊第三次將話題轉移到北國鮮卑族為何豪傑輩出,而他已經第十次講解了南宮翰、南宮俊、南宮恪等人的成長背景對他們有何影響。

場上出現沉默的次數越來越多,哪怕是慕容蘊也無法挽救了。

鐵公雞心灰意冷,打算離開鄴城,返回長安。

慕容淵乾笑了兩下,長歎一聲,坐在榕樹下的藤椅上,第一次露出了認真的神情:“南宮兄,愚兄近日跟你說幾句推心置腹的話。”

鐵公雞知道,終於是到了攤牌的時候了,於是掀起袍子坐在他對麵。

地上鋪滿了樹影,樹上響起來蟬鳴,不遠處的抄手廊下,琉璃燈盞上日光灼灼。

慕容淵將紅絲絛纏了好幾圈在手腕上,他把玩著手中的黑白棋子。又順手擺開了一盤圍棋,漫聲說道:“圍棋有十訣:一、不得貪勝;二、入界宜緩;三、攻彼顧我;四、棄子爭先;五、舍小就大;六、逢危須棄;七、慎勿輕速;八、動須相應;九、彼強自保;十、勢孤取和。”

鐵公雞心中也隱約有些明白了,結盟這件事牽涉甚廣,乾係甚大,肯定不是他來這裡談幾次玄就能解決的。

慕容淵示意鐵公雞選棋子,鐵公雞選了黑子,慕容淵將裝白子的白玉筒拿到自己這邊來,神色很凝重:“結盟這件事情,不是那麼簡單的。昔年,我們北遷之後,原居於燕國的世家,對我們這些中原來的北方世家,非常不滿,幾乎到了要打仗的地步。皇室和世家之間,也一言難儘。”

鐵公雞撚起一枚黑子,在指尖輾轉,笑容可掬:“

慕容淵沉默片刻,又想起了一些事情,不由苦笑道:“世家雖有些力量。但是,世家之中,並不隻有慕容氏和王氏。還有北方的九大世家,老燕國的八大世家。現在,又分成了主戰派和主和派,天天爭吵不休,局勢變得更為複雜。近十年來,隻為了讓這三方不至於打仗,兄長就已經用儘了慕容家的人脈和積累。”

鐵公雞默然,心道玉郎倒也不容易,鐵公雞略略想去,也能明白那一頓飯,吃得如何凶險,歎了一口氣:“看來,玉郎的處境亦是不妙啊!”

慕容淵默然片刻,認真地說道:“既然,現在,我們處於彼強自保和勢孤取和的局勢裡,那麼,隻能慎勿輕速了。”

他長歎一聲:“我們再也經不起一場‘八王之亂’了。”

木香花的香氣浮在四周,樹影斑駁下,棋盤上已成平局。

鐵公雞將兩枚黑子和一枚白子放在三個不同的方向,又取走一枚黑子。剩下一黑一白兩枚棋子,互相對峙,分外鮮明。他緩緩說道:“天下璿璣三子,一為我四叔,英年早逝。一為玉郎,仕燕;一為宇文卿,仕齊。天下之戰,最後必在乎於齊燕之間,必決乎於玉卿之間。”

時光忽然靜止了,木香花的香氣忽然凝固了,隻有那一句話清晰地迴盪在院子裡。

天下之戰,最後必在乎於齊燕之間,必決乎於玉卿之間。

慕容淵手中的紅絲絛驟然鬆開,玉質的棋子落在棋盤上,紅絲絛擾亂了棋盤,唯有棋盤上的黑白二子對峙著。他抬起頭來,看向鐵公雞的眼裡,眼裡漸漸有了光。

南宋南宮世家,豪傑輩出,隻是主上不明,纔有亡國之禍,隻是可惜了鐵公雞這樣的人。

天光漸漸黯淡,空氣裡帶著濕氣,蟲子低飛,層雲低垂,隱約有雷聲響起,棋盤上的黑白二子閃爍著微光,光潤鮮明。

良久,慕容淵像是下了什麼決定一般,歎息道:“既然如此,我也顧不得許多了,隻能先代兄長做些事情了。你等我七日,我送你兩份禮物。”

忽然一陣瓢潑大雨落下,棋盤瞬間濕透,慕容淵將棋盤倒扣在花梨木的長幾上,他的神態前所未有的認真。

鐵公雞又小住了半個月,這半個月裡,慕容淵很少見他,也很少回府,常常回來的時候已經半夜了,像是在忙些什麼事情。

到了六月底的時候,慕容淵一臉疲憊地交給了鐵公雞一個箱子,箱子很普通,上麵鐫刻著一些木香花。

鐵公雞收到箱子以後,打開看了許久。

然後,手有些微微顫抖,朝著慕容淵拱手道:“多謝。”

-有些後悔,她原以為接見她的人會是元洛本人或者是他的大管事之類。誰知道是個嬌滴滴的姑娘。這種和姑娘們聊天的事情,就應該讓鐵公雞或者毒詩人來,最好是整天喝酒撩妹的笑郎君來。正在躊躇之間,那個閨秀已經站了起來,伸手微笑邀請:“貴客請坐,奴家這裡寒酸了,怕慢待了貴客。”南宮春深點點頭,走了過去,坐在她對麵。那閨秀提起茶壺在茶杯續滿了水,然後端到她跟前,暗香盈袖,低頭一笑,臉頰上兩個梨渦盪漾:“未知公子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