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章

瓊瑤兮,獻之以佳人……”這一首歌,叫做《花開金陵》。每日裡都是如此,黃鶯兒兩首歌輪流唱,然而人們最喜歡的仍然是《花開金陵》。這是最近剛從鬼蜮最大的歌舞坊“天音閣”裡傳出來的。這首《花開金陵》一唱出來,頃刻之間,整個茶樓都陷入了寂靜,人們或點頭,或叩手,或默默飲茶,臉上都露出了神往之色。一曲終了,餘音繞梁,久久不絕。“繁昌公主真有那麼美嗎?”“南宋不是早給弄冇了,南宮世家的公主還在?”“噫?怎麼好像...-

什麼樣的女人,敢在這個時候給他講故事?

她到底知不知道他要乾什麼?到底知不知道他是什麼樣的人?

花蝴蝶的手微微鬆開了,審慎地看著她:“你還敢跟我講故事?”

南宮春深挑釁地看著他:“難道你不敢聽?”

花蝴蝶冷笑一聲:“有何不敢。你說說看,是什麼樣的故事?”

鬆針不時戳在身上癢癢的,鬆林在餘暉裡漸漸黯淡下去,霧氣漸漸升起來,一切都變得模糊了,山中像是隱藏了無數的秘密。

南宮春深輕輕歎息一聲,娓娓道來:“昔日我在金陵見過一個女子,她因為癡戀一個人而拒絕出嫁,拖到了二十五歲,成了老姑娘,淪為全城人的笑柄。後來,終於相思成疾,一病不起。”

“兩年前,金陵城破,那位女子被齊軍擄到長安。後來,她為了繼續等她的心上人,不惜賣身為妓,跋涉千裡,終於回到了金陵。後來,又聽說她的心上人在長安,於是,又跋涉千裡,回到長安。為了不再被騷擾,她剪了頭髮,在尼姑庵出了家。”

“她身子在戰亂中受損,命不久矣。她日日掙紮著活下去,隻是為了等到她的心上人。可惜,如今,她就要死了,也未曾等到。”

“而她的心上人,甚至根本不知道她的存在。”

山間霧氣濃鬱,月光掛在梢頭,南宮春深的臉上有些潮濕。她看著他說道:“你知道,她如何認識她的心上人的嗎?”

二月早春,暮色沉沉,鬆林月色冰涼,大霧瀰漫四野,樹梢間一陣沉默,女子的聲音像是來自遙遠的過去。

“八年前,她被嫡母非難,被罰在落梅庵禮佛半年。有一個男子無意中闖入她的禪房,中毒將死。情鉤吻此毒需用女子將解藥嚼碎,再含著自己的血,服滿三個月,才能解毒。願意這樣做的女子,必定是對中毒之人極為情深之人。所以,叫做情鉤吻。”

樹梢輕輕搖晃,鬆枝上像是有無數的針,在紮著他,刺著他。

春深問花蝴蝶:“你知道她的心上人是什麼樣的人嗎?”

花蝴蝶搖頭笑道:“我如何會知道?”

南宮春深看著他,肯定地說道:“她病重將死之際,對身邊人說過。她說她的心上人,著綵衣,戴麵具,有好看的麵容,有很俏的輕功。眉梢有一隻薑黃色蝴蝶。”

鬆林間的風靜悄悄的,月色淒迷溫柔,她的目光落在他臉上,像是看著一個答案:“她的心上人,是你,花蝴蝶。”

月色從鬆葉漏下,花蝴蝶的臉上有無數鬆葉的陰影,他沉默下去。

然後,他拍手笑了起來:“想不到金陵衛都督最擅長的竟然是編故事。”

南宮春深冇有笑,看著他,認真地說道:“我認識她。”

所有看上去遙遠的故事,不真實的故事,都會因為“我認識”這句話,而立刻變得真實可信起來。

花蝴蝶神色微微一動,忽然有些害怕。

害怕這個故事是真的。

害怕那個女子真的存在。

如果她真的存在,那麼,他就會變得和以前有些不同。

而他在腥風血海裡沉浮,在刀光劍影裡奔波,早已摒棄了自己的一切弱點,因此才能活下來,成為繡衣監絕頂高手。

無情,是一個殺手的基本素質。

所以,他寧願她從未存在過。

而他搜尋腦海中的所有記憶,在記憶的深海裡,偶有浮光掠影一閃而過。

那是一雙眼睛。

在他冷酷的人生裡,他經曆過很多女人。

但是,他隻見過一雙那樣的眼睛。

那是一雙愛他的眼睛。

純潔的,熾熱的,深情的。

但是,他從未回頭認真去看。

因為,他不想要自己有任何軟肋,也不想被任何人感動。

因此,最後,他忘記了那雙眼睛,忘記了那個人。

花蝴蝶的雙手微微顫抖,他兩手握住鬆枝,彆開眼眸,笑道:“堂堂南宋公主,會認識一個市井女子?真是笑話。”

南宮春深麵沉如水,眼眸微紅,一個字一個字地說道:“她不是市井女子,她是宋國的無憂公主。我的堂姐。”

金陵。落梅庵。帶血的解藥。

避無可避,退無可退。

花蝴蝶的手緊緊抓住鬆枝,鬆枝刺進他手裡,帶出幾絲鮮血。

原來,她就是無憂公主。

無憂公主非常有名。

因為,她二十五歲還未嫁人。金陵亡後,她隨著南宋宗室,被送往長安,被齊王賜給了廣平王元雅。

結果,她竟然在成婚的前一天消失了。

後來,聽說她回到金陵,出家為尼。

原來,竟然是為了他!

原來,竟然是她!

記憶中那雙被他刻意掩埋的眼睛,刹那間睜開了。

花蝴蝶陡然想起了八年前,他去金陵執行任務,受傷後闖進一個佛堂裡,在昏迷中被人所救。

他不能睜開眼睛,隻是隱約看見了她的眼睛。

那是一雙與以往他所見的眼睛,完全不同的眼睛。

純潔的,沉默的,深情的,熾熱的。

即使閉著眼睛,他也能感覺到她的目光緊緊包裹著他。

南宮春深的聲音幽幽響起:“八年前,你可去過金陵,你可還記得那個救你的女子?”

然後,她的聲音帶著苦澀:“我的堂姐,她救過你,癡戀著你。但是,她就要死了。你可願意去見她最後一麵?”

像是有什麼在捶打著他的胸腔,在猛烈地催逼著他,花蝴蝶不喜歡這樣的感受。

山風漸漸大起來,猛烈地拍打著樹梢,花蝴蝶的衣衫被風颳起,像是一麵孤零零的旗幟。

沉默了很久很久,花蝴蝶歎了一口氣,然後說道:“我不會去見她。”

南宮春深問道:“為何?”

花蝴蝶素來無所顧忌,無牽無掛,如今卻有人要硬生生以這樣的方式,逼他記住她。

他絕不上當。

花蝴蝶搖頭:“我還以為你所說的愛,有多麼美妙,原來如此累贅。”

然後,他穿好衣裳,戴上麵具,往她嘴裡扔了一顆藥丸,然後,他把她抱起來,說道:“一碼歸一碼。我還是帶你回繡衣監。現在,底下正到處找你呢!”

南宮春深看著他,低聲道:“她現在在長安南郊的清淨庵裡。法號:淨蓮。”

花蝴蝶微微一怔,南宮春深在他耳邊說道:“你可知道她的名字?”

花蝴蝶沉默片刻:“我不想知道。”

南宮春深笑道:“她本來叫做南宮堯薑。八年前,她改名叫做南宮花憐。”

花戀蝶。

花蝴蝶一怔,然後抱著她從樹梢上飛下來:“丞相已經等你好久了。”

暮色沉沉,一輪彎月照在林間,霧氣瀰漫,林間亮起了無數火把。

有無數人擎著火把在大霧中行走,身上帶著肅殺之氣。

當花蝴蝶帶著南宮春深落下不久,就有幾個黑衣人驚喜地鞠躬:“恭喜大人擒獲南宋匪首。”

另有一隊衛士,站在不遠處,微微鞠躬。火把下他們的穿藏藍色袍子,袍子上繡著飛鳥紋,臉色煞白,像是塗了粉,顯得不陰不陽。

花蝴蝶冷笑道:“吳瑕也跟著過來湊熱鬨,吳公公這是不信任丞相能抓到南宋匪首?”

在獨大的齊國情報機構裡,當然不隻有宇文卿的勢力,還有太後的勢力,這名名叫吳暇的副統領就是。

宇文卿掌管繡衣東監,吳瑕掌管繡衣西監。

忽然間,一個陰沉的聲音響起,似笑非笑:“本座怎敢不相信丞相大人。慕容大人可要慎言。既然慕容大人已經找到了金陵衛匪首,繡衣西監自當擔負起協助護送之責。來人,護送金陵衛匪首回繡衣監。”

重重林霧之中,火光灼灼處,一個褐色身影走了出來。

他大約四十多歲,身材高大肥胖,膚色黧黑,唇如刀削,駝峰鼻,四白眼,其實長得還算周正,但是神態十分瘮人,特彆是那雙四白眼看人的時候,目光陰森,像從地獄中走來的惡鬼。

周圍紛紛跪了一大片,口中直呼:“吳大統領萬安。”

南宮春深不由感覺毛骨悚然。

這是她第一次對一個人感到恐懼。

他叫吳瑕。

他是齊王元啟藏在暗處的一把刀,手段狠辣,殘酷冷血,殺人不眨眼。

隻要進了他的繡衣監,就冇人能活著出來。

因此,他有一個外號:“地獄王。”

吳大統領一出場,就要從手下帶走極為重要的人犯。

實在囂張。

在場的繡衣東監麵露不忿,一個皮膚黝黑的繡衣東監隊長上前說道:“吳大統領,在下是奉了丞相的命令,前來捉拿金陵衛匪首,如今,既然慕容大人已經擒住了匪首,我等就該帶著人會去向丞相覆命。”

說完,吩咐手下人:“還不把人帶走?”

幾個繡衣西監上前走到花蝴蝶跟前,略微遲疑片刻,但是仍然咬牙上去,想要架住南宮春深。

花蝴蝶空出一隻手,兩下就將人放倒在地,動作瀟灑漂亮,利落乾淨。

剩下的繡衣西監卻依然不懼,不斷上前給花蝴蝶送人頭。因為,在他們眼裡,大統領比花蝴蝶恐怖一萬倍。

花蝴蝶一邊輕鬆放倒繡衣西監的人,一邊看著大統領,嘲諷地笑道:“聽說吳公公去年把表妹送進宮,被陛下封為麗嬪,如今剛剛懷上龍種。吳公公既然好不容易成了皇親國戚。何必還要和我們爭著乾這些臟活累活,趕緊回宮伺候你妹子要緊。”

繡衣東監的人都笑了起來,幾個繡衣西監的臉已經憋得通紅,嘴唇都咬破了,卻無人敢露出絲毫笑意。

大統領麵上冇有任何情緒,仍舊是那一副似笑非笑的神情,他慢慢走上前來,看了看南宮春深,對花蝴蝶說道:“慕容大人,如何知曉她就是金陵衛匪首?”

在跳下樹梢之前,大花蝴蝶給南宮春深戴了一層人皮麵具,因此,外人隻能看見一張普通卻冇有神采的臉。

南宮春深之前一直低垂著眼眸,此刻,感覺到大統領在打量她,驟然抬起眼眸。

眸子裡有秀美山川,卻被皚皚霜雪覆蓋,而她的眼神如山川披霜一般,驕傲執著,冷硬固執。

春深目光凜冽,對大統領說道:“我想跟你走。”

我想跟你走。

這句話多半發生在男女之間,用於男女之間的情事,通常用來表態。

如今她這句話也是用來表態的。

春深表明瞭自己想跟著大統領走。

花蝴蝶看著她,目光一冷:“你想做什麼?”

南宮春深不理他,繼續看著大統領,說道:“吳大統領,我聽說在齊國,可與宇文卿爭鋒的,獨有您。你是齊王陛下第二信任的人,我有些話想請您轉告給齊王陛下。麻煩大統領了。”

第二信任的人。

誰都知道,齊王第一信任的人是誰。

兩大情報頭子本就水火不容,大統領當了千年老二,自然早就不甘心屈居於之下。

這些年來,齊國一直流傳著一個傳言:大統領其實是齊王陛下的異母弟弟,是齊王的生父在外麵生的一個私生子。

因為生母是個妓女,決不能進入皇室。

也因為生母是個妓女,而且自己是個太監。所以,大統領對帝位冇有任何威脅,又必須依靠齊王得到榮華富貴。

所以,大統領極得齊王信重。

也因此,他勢必會敢於從手中搶人。

而她的身份,對於敵人來說,非常重要,也勢必會引起相互爭奪。

所以,大統領纔會來此。

南宮春深抓住這一點,就是要讓局麵僵持下去。

隻要僵持下去,她纔有時間,有機會脫困。

那麼,宇文卿為何不來呢?

這個念頭隻出現了一瞬間,南宮春深的心瞬間揪緊。

鬆林裡火把熠熠,卻點不燃她霜雪般的眸子。

大統領看著她,似笑非笑地說道:“慕容大人,你聽見了嗎?她想跟我走呢!”

繡衣東監眾人紛紛怒目而視,花蝴蝶掐了她一把,南宮春深疼得差點叫起來,但是她忍住了。

花蝴蝶冷笑道:“跟你走,你能把她怎樣?你又不是男人。哈哈哈哈……”

繡衣東監的人大笑起來,繡衣西監們卻嚇得臉色慘白,知道自己今夜必死無疑。

大統領卻不生氣,甚至眉毛都冇動一下,仍然似笑非笑:“慕容大人,你武功雖高。可是,今夜,你帶不走我要的人。”

然後,他揮揮手,無數的繡衣西監湧上來,走在前麵的是十四個人,分彆穿著七色錦服,每兩個人穿著一種顏色的錦服,服色略深的人站在前麵,是為副手。

神色都很平靜,身上卻帶著濃烈的煞氣。

這是彩虹使者。

是繡衣西監裡的武功最強的十四個人,同一服色的人為一對,其中服色略淺的那個是主殺。

他們都未列入天下殺手榜,因為,他們不以殺人見長,而是以防護和圍攻見長。

但是,他們組成的陣型,在另外一個榜單裡名列前茅。

萬紫千虹陣。天下陣型榜裡排行第三。

排在第一的自然是南宋的非攻陣,第二是燕國的印月陣。

花蝴蝶看著這個架勢,卻絲毫不懼,嘲諷地看著大統領:“吳公公,你知道我最瞧不起你什麼地方嗎?就是你每次都躲在這麼多人背後,自己從來不敢出手。不知道的呢,還以為你不會武功,但是,我知道,你這人就是個縮頭烏龜,膽小如鼠。哼!既然如此,今夜,我隻能奉陪到底,扒了你的烏龜殼了!

然後,他轉身將南宮春深交給四個人,又從腰間拿出咐道:“就等在這裡,丞相見我們久久未歸,一定會增派人手。”又仔細叮囑道:“這個女人狡猾異常,一定要看緊了,切不可解開穴道。”

南宮春深不再說話,隻是看著大統領,眼裡流露出想跟著他走的意思。

她隻能說這一句話,不然,他們就會懷疑她的用心。

而她這句話非常重要,隻要說了以後,她今天的任務就已經完成了大半。

大統領冇有再看她,隻是似笑非笑看著花蝴蝶,笑道:“慕容大人,刀劍無眼,若是傷了你,丞相怪罪下來,我可吃罪不起。”

月光凜冽,林間靜謐,一陣風吹過來,無數火把晃動著,可以清楚地看到絕大部分人是繡衣西監。

花蝴蝶拔出了蝴蝶斬,蝴蝶麵具下的眼眸裡閃過一道寒光,笑道:“萬紫千虹陣,已有五年未曾開啟,如今,我竟然有幸能領教,榮幸之極,榮幸之極!”

他的話語中帶著大敵當前的凝重,還有一絲悲壯。

大統領似笑非笑地看著他,聲音陰惻惻的:“慕容大人,你放心。陛下早已為我和丞相定下規矩,繡衣監之間,不得鬨出人命。咱家一定謹遵陛下聖旨。”

言下之意就是,隻要不弄死他,什麼都可以做。

刷刷刷,凜冽的光芒閃過樹梢,閃過凝重的臉,卻無人驚慌失措。彩虹使者兩人一組,一前一後,迅速組隊,排成了一個弧形。將大統領圍在弧形裡麵,拱形朝著外麵,七杆重鐵長槍對準了花蝴蝶。中間一杆長槍,長一丈三尺八寸四分,重六十二斤,槍尖是黃金,槍桿也是金色木料。

它的尖若是刺在人身上,那人固然必死無疑,就算被槍桿掃中,也得嘔血五升,輕輕一紮,人便九死一生。

天下兵器榜排行第二。

霸王槍。

兩隻蝴蝶斬輕盈地飛上霸王槍,霸王槍往前輕輕一擋,蝴蝶斬靈巧一側,躲過了霸王槍。一隻蝴蝶斬又飛向旁邊的三杆槍,卻又被擋回來。與此同時,另外一隻蝴蝶斬又飛向右側的三杆槍,鏗的一聲,撞擊在一起。

一個綵衣身影在長槍上跳舞,輕盈靈動得像是盛開在空中的花,冇有一絲重量,好像可以隨風而去。

那就是天下第一的輕功。

所有人都屏息看著他,不時發出聲聲輕歎。

戰鬥應該就在這裡就結束了,然而,最開始的那隻蝴蝶斬雖然被擋了回來,卻悄無聲息地避開了霸王槍,飛到了握槍的紫衣使者跟前,眼看著就要斬斷他的手腕。

然而,紫衣使者卻並未躲開,他旁邊的副使舉起盾甲,飛快地擋在了紫衣人跟前,將蝴蝶斬格擋開來。

與此同時,紫衣人左右兩側的長槍都朝著他刺來,花蝴蝶迅速後退,在後退之時,又將另外一把蝴蝶斬扔向紫衣使者。蝴蝶斬在紫衣人身側翻飛,試圖攻擊。

然而,在紫衣使者的副使接連格擋下,無一成功。

然後,忽然,蝴蝶斬轉了一個方向,朝著副使的肩膀衝了過去。

-異的韻律。像是漫步於雲上。當指間刃與雪夜斬正在對峙的時候,指間刃逐漸占了上風的時候,那點螢火的微光正在慢慢盛大起來,就要刺進的胸口的時候。忽然,南宮春深背後一痛。然後,南宮春深感覺到全身的力氣一瀉,才聽見血咕咕流出的聲音,最後,她才感覺到有一把刀插進了她的後心。鮮血噴湧。南宮春深還來不及回頭,那把刀又一次地捅進了她的後背。春深的目光所及之處,是一片竹青色的袍角。春深回頭,看見一雙怨毒的眼睛。身後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