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跳回聲1

靜!都彆吵了!”湯潔敲敲桌子,氣得眉頭擠成川字,依舊降不住群魔亂舞,喧嘩聲變得更甚。林司恩趁亂走下講台,將試卷擱到桌麵。蔣妮拿起來看了眼,嘖嘖兩聲:“聽力題隻選對兩道,慘!還不如學我呢,全部選C,起碼能蒙對五道。”被蔣妮這麼一說,林司恩更鬱悶了。她每一道題都做得很認真,平時也有好好的背單詞和做習題,可不知為何,英語成績就是上不去。也許,她真的冇有語言天賦。念及此,林司恩一蹶不振,中午吃飯都冇有胃口...-

深城昨夜下過一場雨,淅瀝瀝,淋散了九月的暑氣。

路邊,淡紫色喇叭花被雨水打殘,落入泥中。濕潤的泥土氣息混著淡淡的青草香,在空氣中瀰漫開,一直延綿至週一早晨。

蔣妮停在筒子樓下,梗著脖子,望向三樓。

聲音中氣十足,語調拉長。

“司恩——”

“快點……要遲到啦!”

聽到有人喊自己,林司恩從洗手間走到陽台,睡眼惺忪。

“等等,我馬上下來。”

蔣妮掏出手機,單手叉腰,開始給她計時。

林司恩手忙腳亂地踱回臥室,從衣架上拿了一條寬大的校服外套。

上週五體育課,林司恩被蔣妮拉去滑冰,不慎和左敘撞到一起,摔得四仰八叉,褲子直接裂開一條縫。

意識到這點,林司恩登時生無可戀,失去所有表情。

比起她,左敘顯得淡定許多,體貼地將她從地上扶起,低眸瞬間,碰巧看見她一抹霧青色的貼身布料露出來,也隻是微微愣了下,從容地脫下校服外套遞給她。

林司恩感激道謝,將左敘的外套綁在腰間穿了回來。趁著前天陽光明媚,順手幫他洗了一遍。

再次回想起週五的情形,林司恩的雙頰仍舊不受控製的微微發燙。

她抖了抖校服外套,上麵殘留著薰衣草洗衣粉被陽光曬開的暖香,淡淡的,和左敘本人一樣。

林司恩將外套疊整齊,塞進一個手提袋裡。

林燕虹正在廚房煮麪條。

林司恩揹著書包走過客廳。

“媽,我上學去了。”

“先把牛奶喝完再走。”

林燕虹放下筷子,遞給她一杯牛奶。

林司恩一口氣喝完,擦了擦嘴。

“中午還回來嗎?”林燕虹問。

林司恩把杯子還給她。

“不回了,我想在書店休息,順便看點書。”

“也行。好好上課,壓力不要太大。”

“嗯。”

林司恩小跑下樓,蔣妮還在路邊等著。

她走過去。

蔣妮收起手機。

“你今天好慢,怎麼回事?”

林司恩誠實回答:“睡過頭了。”

蔣妮看向她的手提袋:“什麼好東西?”

林司恩說:“左敘的校服外套。”

蔣妮拖腔帶調地“喔~”了聲。

那天林司恩和左敘撞到一起時,蔣妮也在場,所有的事她都一清二楚。

“我聽一班的朋友說,左敘這人平時挺心高氣傲的,對誰都愛搭不理,還有點潔癖。那天看見他把校服外套借你,我屬實被驚到了。總覺得,他對你有點意思。你們倆發展到哪一步了啊?”

青春期的少年少女,稍微有點肢體接觸,都會引人遐想。

林司恩是單親家庭,爺爺和爸爸很早就去世了。奶奶年邁,又患有阿爾茨海默病,身邊離不開人,家裡冇錢請保姆,媽媽白天負責在家照看奶奶,晚上還要去超市上夜班補貼家用。

因此每次放學,林司恩都會立刻飛奔回家幫忙照看奶奶,一秒都不多呆。這些年,她很少參加課後集體活動,也冇時間交朋友。除了同桌蔣妮,基本冇人會特彆注意到她的存在。

一來二去,難免被老師和同學冠上“不合群”、“孤僻”的標簽。稍微和異性走得近一點,連蔣妮都覺得他們有情況。

但其實,林司恩和左敘總共也冇說過幾句話,在此之前,兩人根本不熟。

“彆汙衊我,我和他比蒸餾水都清白。”林司恩儘力撇清關係。

“誒?騙人的吧!左敘可是公認的級草,年級成績排名第一的大神,一堆人排隊等著給他遞情書呢,林林司恩你爭氣點行不行?!”蔣妮恨鐵不成鋼,歪頭瞪她。

林司恩認真走路,雙眼平視前方,表情平靜又寡淡,讓人看不透:“就是因為他很厲害,所以纔要敬而遠之啊。”

“他可是千年難遇的左敘,錯過這個村就冇這個店了。未來你彆後悔!”

說話間,已經走到公交站。

她們結束話題,坐上公交車。

十幾分鐘後,兩人在學校路邊下車,並肩往校門走。

今天是週一,學校規定全體學生必須穿校服。幾個學生乾部一大早就威風凜凜地佇立在學校大門口巡邏采風。

林司恩讓蔣妮先進去,自己走到校門右側的花壇邊,拿出手機給左敘發訊息。

【林司恩】:我把校服外套帶來了。

【左敘】:你在哪?

【林司恩】:校門口右側的花壇。

【左敘】:待在原地彆動,我去找你。

【林司恩】:好。

林司恩關掉手機,抬頭,恰好看見左敘穿過喧囂的人群走向她。

他長得高瘦,模樣清雋,一路走來引得不少行人側目。

林司恩等左敘走近,將手提袋往前一送。這時,有個女生突然從左敘身後蹦出來,笑嘻嘻道:“被我發現了吧!剛纔我叫你,你怎麼冇聽到呀?”

林司恩的手僵在空中。

她認得這個女生。

左敘的同班同學寧以珊。

左敘完全無視寧以珊,沉默地從林司恩手裡接過袋子。

寧以珊被晾在一邊,麵子有點掛不住,但還是保持著微笑,偏頭看了林司恩一眼,故作驚訝:“誒……這不是四班的林林司恩同學嗎?”

左敘:“你們認識?”

冇等林司恩開口,寧以珊再次搶話:“是啊,她媽和我爸……”

“那個。”林司恩打斷寧以珊,直接跟左敘說:“謝謝你的外套,冇彆的事,我先去教室早讀了。”

林媽媽和寧以珊她爸是同事,兩人喪偶多年,現在正在交往中,未來有再婚的打算。但這件事吧,畢竟八字還冇一撇,林司恩不想當顯眼包,到處跟彆人談論自己的家事。

更何況前不久,這個寧以珊和她姐寧以嵐還到林司恩家裡鬨了一通,林司恩冇辦法心平氣和的當做什麼都冇發生過。

她拋下左敘和寧以珊,獨自一人走進學校。

風雨洗禮過的校園,楹花落滿地。

林司恩在催命的鈴聲響起前,踩點跨進教室,氣喘籲籲地走到座位,摘下書包。

剛落坐,蔣妮就撞了撞她胳膊,笑得格外曖昧:“怎麼現在纔來,是不是跟左敘大神深入交流忘記時間啦?”

“並冇有。”林司恩說著,從書包裡拿出語文課本,小聲閱讀。

蔣妮自動把林司恩的反應腦補成害羞,然而盯著她側顏觀察半響,愣是冇看出她有一點臉紅耳熱的跡象。遂放棄,也跟著拿出了課本。

早讀時間短暫,都不夠背熟兩首詩就結束。

林司恩和蔣妮跟著大部隊到操場參加升旗儀式。

晨光熹微,左敘在萬眾矚目中走上升旗台,隨後揮動右臂,“唰”的一聲,帥氣利索地將國旗撒出一道弧線。

國歌響起,鮮紅旗幟徐徐上升,最終飄揚在旗杆的頂部。

左敘轉身,麵朝眾人,卓然鶴立。

天空淡白微青。少年衣袂染風,眉目清寂。彷彿整個世界都成了他的底色。

冇有比這更讓人心動的場景了。

周圍一片學生開始交頭接耳,竊竊私語。

“左敘真的帥,好想跟他考同一所大學繼續看他升旗呀!”

“你的成績連他零頭都夠不到,做做白日夢就得了,彆欺騙自己。”

“瞧不起人啊?袁湘琴腦子那麼笨,不還是成功拿下了江直樹?”

“可你既冇有袁湘琴可愛,也冇有袁湘琴即使失敗一百次仍舊奮不顧身的勇氣。所以,還是少看點偶像劇吧,對腦子有好處……”

八卦聽到這,脊背猛地被人狠戳一下。

林司恩回頭。

一雙描了眼線的瑞鳳眼正冷冷地盯著她。

“喂,你擋到我看左敘了。”

說話的是許尤青,一中副校長的女兒,從小在蜜罐裡長大,嬌縱傲慢,誰都看不上,卻轟轟烈烈的喜歡著左敘。

林司恩收回目光,往側邊挪了一下。

“這還差不多。”許尤青嘴裡嚼著口香糖,崇拜地望向升旗台上的少年,聲音不大不小的警告:“彆天天左敘左敘的,你們也不看看自己配嗎?”

話落,周圍竊竊私語的女生全部噤聲,個個都變成啞巴,直到升旗儀式結束,也冇人再提起“左敘”這個名字。

畢竟在深城一中,招惹許尤青,就相當於招惹了副校長,誰也不會傻到直接撞槍口。

-

隊伍解散,林司恩回到教室,周遭人聲嘈雜,她戴上耳機,調好音量。

音樂流淌,輕柔舒緩。

聽了一會,上課鈴響,林司恩摘掉耳機,拿出英語課本。

她最不擅長的科目就是英語了,高中三年就冇怎麼及格過,每每在路上遇到英語老師湯潔都要躲著走。

鈴聲戛然而止,湯潔抱著一摞試捲走進教室,依次分發給學生。

“楊楓。”

“林明”

……

“戴雪麗”

“徐悠”

“蔣妮”

“林司恩——”唸到她的名字,湯潔皺眉,語氣嘲諷意味十足:“四十六分。就這分數,做夢都考不上大學,還是想想以後進哪個廠擰螺絲吧,廢物。”

眾人鬨堂大笑。

林司恩窘迫地接過試卷,低聲嘟囔:“我是廢物,那身為我老師的您不就成大廢物了嗎?”

這下,教室裡徹底炸開鍋,膽大些的男生們尖笑著拍桌吹口哨,鬨騰騰,亂作一團。

湯潔平時脾氣挺臭,總覺得英語不好的人就是土包子冇法跟國際接軌,經常言語侮辱學生,大傢俬底下都叫她“麻辣燙”。她橫行霸道慣了,大概也冇料到,平時看著乖巧病弱的少女,竟然還挺伶牙俐齒。

“安靜!都彆吵了!”

湯潔敲敲桌子,氣得眉頭擠成川字,依舊降不住群魔亂舞,喧嘩聲變得更甚。

林司恩趁亂走下講台,將試卷擱到桌麵。

蔣妮拿起來看了眼,嘖嘖兩聲:“聽力題隻選對兩道,慘!還不如學我呢,全部選C,起碼能蒙對五道。”

被蔣妮這麼一說,林司恩更鬱悶了。

她每一道題都做得很認真,平時也有好好的背單詞和做習題,可不知為何,英語成績就是上不去。

也許,她真的冇有語言天賦。

念及此,林司恩一蹶不振,中午吃飯都冇有胃口,草草扒拉幾口,就揹著書包去了書店。

她最喜歡書店的空調,一年四季,冬暖夏涼,還給免費蹭。在冇有暴富之前,書店就是她靈魂的棲息地。

推開書店玻璃門,熙攘和聒噪蕩然無存,隨之而來的是令人舒適的涼風。

林司恩穿過錯落有致的綠植,走到一排書架前,俯身,找到前幾天看了一半的書。

就在她抽出書的同時,旁邊一本畫冊被碰倒掉向對麵,“砰”地一聲砸到什麼東西,發出沉悶聲響。

“操!”

冷冰冰的聲音帶點薄怒。

一個男生捂著頭,從書架對麵站起來,定了定神,眯起眼睛環顧四周,似乎在尋找罪魁禍首。

林司恩吐了吐舌頭,心虛地後退一步,視線往上。

男生隔著書架,筆直站著。一頭華麗的金髮,明燦燦,陽光一樣的顏色,在裝修古樸雅緻的書店裡,分外張揚。

隻一眼,林司恩的注意力就不由自主地被勾引住。

午休時間店裡人少,冷空調吹散燥意,寂靜的空間中,心跳和書頁翻動的聲音交織。淡淡的墨香混合著紙質的味道,將兩人包裹。

他掃一圈周圍,視線捕捉到她,挑了挑眉。

“喂,是你乾的吧?”

篤定的語氣。

唔,被髮現了。

林司恩對上他的目光。

柔和的燈光下,男生五官冷峻,目若朗星。眼尾微微上挑,挾著絲坦坦蕩蕩的風流。寶石黑耳釘,光澤深邃。

是非常優越的骨相和皮囊,再配上那副不屑一顧的神情,看起來就挺不好惹。

擱她們學校那,分分鐘會被教導主任叫去辦公室訓話。

趁男生問罪之前,林司恩率先低下頭。

“對……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顫抖的聲音,伏低的姿態,刻意展示出來的愧疚,全都因為那張冇什麼表情的撲克臉,顯得毫無說服力。

男生手裡捏著本雜誌,看一眼她校服,彎起唇角,聲音多了幾分興味:“深城一中的?”

隻是不小心砸到他而已,又不是故意的,他難不成想告到學校去?!

林司恩猶豫,唇線抿直,冇搭話。

男生失去耐心,長臂突然伸過來,用雜誌挑起她的下巴。

雜誌封皮的材料是牛皮紙。

林司恩天生敏感,精緻小巧的下巴被牛皮紙抵著,輕微的不適感滲入肌膚,她微微皺起眉。黑眸水潤瑩澤,如早春二月的一場霧。

男生輕嘖一聲,咬著後牙槽,鴉羽長睫低垂,忽而,輕佻地抬高她下巴。

林司恩大腦當機,下意識小步後撤,薄麵微怒:“你乾嘛?”

“你問我乾嘛?”男生輕嗤:“拿我腦袋證明萬有引力定律的人,難道不該受到點懲罰嗎?”

說著,收回手,興味盎然地笑出聲:“惹到我,你算是踢到航空母艦到了。”

“我……我都道歉了,你還想怎樣?”

“我看你表情,也不像是知錯的模樣啊?”

他話裡含笑,卻字字針對她,想來是不打算輕易放過她。

林司恩摸了摸臉,沉默半晌,破罐子破摔:“有冇有可能……”

男生:“嗯?”

林司恩:“是你眼瞎而不自知?”

“……”

她已經表現得誠意滿滿,隻有瞎子和近視眼纔會看不出來。

他又不戴眼鏡,絕對是眼瞎!

又或者,他就是故意刁難她也未可知。

男生還想說什麼,兜裡手機響了。

他轉身拐到牆角接聽。

林司恩長舒一口氣,翻了幾頁書,硬是一個字都看不進去,乾脆拿出英語詞典,默記單詞。

幾分鐘後。

男生接完電話回來,拎起網球包,拍拍灰塵,往肩頭一挎,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林司恩。

“喂,你叫什麼名?”

傻子才自報家門。

林司恩合上單詞本,不情願道:“忘了。”

“……”

男生揉了把頭髮,斂眸,神情寡淡地打量她片刻,而後,猛地拽過她的手。

“記性不好是吧?”

“那我幫你瞧瞧。”

陌生的觸感烙在林司恩的腕部,溫熱、酥麻。

林司恩有錯在先,心裡虛,又不想將事情鬨大引人注目,掙紮的氣勢就弱了。“你……你放開我!”

“急什麼,看完就放。”

男生無賴地笑了聲,強硬挪開林司恩的手,翻開單詞本,瞥向扉頁的名字。

“林司恩?”他得逞,鬆開她,笑得不懷好意:“行,這個仇我記下了。”

-走到陽台,睡眼惺忪。“等等,我馬上下來。”蔣妮掏出手機,單手叉腰,開始給她計時。林司恩手忙腳亂地踱回臥室,從衣架上拿了一條寬大的校服外套。上週五體育課,林司恩被蔣妮拉去滑冰,不慎和左敘撞到一起,摔得四仰八叉,褲子直接裂開一條縫。意識到這點,林司恩登時生無可戀,失去所有表情。比起她,左敘顯得淡定許多,體貼地將她從地上扶起,低眸瞬間,碰巧看見她一抹霧青色的貼身布料露出來,也隻是微微愣了下,從容地脫下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