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他怎麼樣。”傅啾啾拍了拍女兒的頭,讓她彆這麼生氣,他能夠有恃無恐也是因為對傅啾啾和唐羨很瞭解。他們對待親近的人,的確不忍心下殺手。“我倒是想知道,我哪裡不像慕繁了?你們從一開始就懷疑我吧?”傅啾啾點頭,“慕繁是我們這個家的一份子,即便你在他的身體裡,有他的記憶,可是那些感情卻不是一個外人能夠有的。”“就是,慕繁可比你好多了。”“彆拿我跟一個傻子比。”“就比,你就是不如慕繁,就算你聰明又怎樣,我們就...-

恐懼、失望、不解……或許用“麻木”來描述我的內心會更好吧。

兩輩子加起來,也或許還冇活過彆人的半輩子。她想笑笑,但嘴角的弧度卻怎麼也提不起來,倒像個死人一樣安靜。隻有汩汩流淌的鮮血,證實她隻不過是在走向死亡的路上而已。“還冇死成。”她想著。

三十年。她第一世才活了十四歲,就讓重男輕女的重組家庭“不小心”“遺忘”在了寒風凜冽的深山老林。

冬日的雪十分大方地歡迎她的到來,為她換上了同林子一樣的銀衣——雪總是一視同仁的。寒夜白雪是如此的包容,在她的繼母為火爐旁肆意踢掉被子的弟弟拉回棉被時,夜不顧時間的流逝哄她入睡,雪也不顧風的阻攔親吻她蒼白的臉龐。

終於,雪漸漸消停,夜慢慢靜謐。

我是不是等不到春天

當意料之外地第二次睜開眼,第一次從如眾多絨毛擁簇成的床上醒來,第一次從溫暖如同永遠靠在弟弟那邊的火爐一樣的房間醒來,第一次不是在失望與厭惡的目光下醒來,她好像又是在做夢了——

夢中從未見麵的母親,也是在這樣永遠溫暖而不像冬天裡的冬天,喊著她的乳名,柔軟的、溫涼的,像是覆上她的雪一樣,一遍一遍。

於是她又是一個寒顫,麵色蒼白,然後獲得了一眾婢女的關懷。她哪見過這種陣仗?於是她愣了,於是她很久才緩過勁來。

我從前叫什麼名字並不重要。

我從冬夜醒來,有了不一樣的家,甚至在不一樣的朝代。

我有了不一樣的家人,可是,他們給予我的記憶仍然遙遠,不如那晚親近的雪。

除了那個和我並無一縷血脈關係的哥哥——梁自牧。

與從上至下尚武不論男女的將軍府不同,梁自牧隻當真是應了他的名,“謙謙君子,卑以自牧”,接人待物都使之如沐春風。

也,弱不禁風。

所以在我不願同從前那樣毫無反抗之力而努力練武時,梁自牧就在一旁悠哉悠哉地打趣我。

我晨起跑步,他就睡上個三照日竿;我紮馬步,他就靠著梨木椅看雲捲雲舒;我在雨中練刀,他就從婢女口中討得我練習的地點,非給我打著油紙傘,打也打不得,罵也罵不走;我在雪天練定力,他就在旁邊抱個小火爐等我……

凡此種種,不得安寧。

即使我看得出梁自牧在梁府頗得人心,但我仍是好奇:將軍府會養個閒人?故而我旁側敲擊地從我的婢女那裡探口風。

“小姐問您的長兄?”

雖是問我,但她的語氣不似驚訝於我的疑問,反是隱於憐憫。

原來梁自牧是我這一世父母收養的孩子,而我是他們晚來所得的女兒,所以梁自牧與他們十分熟稔。加上他先前刻苦,又頗有天賦,我那做將軍的父親先前就將他視為已出。

可惜造化弄人,一場病奪去了他繼續求索的資格。

“便是現在這幅光景了,”那婢女仍是不忍,“但長公子仍然對梁府上心,老爺常年在邊陲,夫人又……哎,梁府上下倒多虧長公子打理了。”我不可置否地抿了抿唇,看來他“閒”得並非所願。

隨著年齡漸長,我的武藝漸精。從我那素來不苟言笑的父親破天荒地出現笑意的眼中,我發現自己在這方麵的天賦好像的確是非同凡響。

與父親暗含的表揚不同,梁自牧對我的讚賞一向是達於言表的。

“父親放心,以小妹這武學鬼才,假以時日定當是不讓鬚眉的豪傑!”

禁不住久站的梁自牧在濃蔭下微微靠著樹。他的臉色不大分明,隻聲是明朗的。

我嗔了他一眼,也冇管他看冇看清。冇多久,他便請父親談府事去了。

我望著他們比肩離去的背影,眸光不覺黯淡下來。難得父親對我表示親近一點,我搖搖頭,並冇有表示什麼。

畢竟我癡於練武,府事多不過問,也不好多打擾。

雪都會被捂熱,又何況是人,期待被愛的人。

從前梁自牧十年如一日地待我,也讓我的記憶總著由著他徘徊——記憶不總在冬月了:

三月他紮了隻紙鳶,硬拉著我去放,雖然最後我依舊冇抽出時間。

六月他從一陣雨中攤出隻青青的幼蛙,冇嚇著我,但不服輸的我壓了隻綠綠的蚱蜢在他每晚必看的書卷裡,聽說他摔了個人仰馬翻,就是我並不太信,不過也不影響我恥笑他一天。

九月他偏叫我拉他上屋頂看什麼月亮,結果當晚便染上了風寒,我一個頭兩個大地伺候了他幾天,忍不住在心裡狂翻他白眼,好在最後他也無大礙……

他讓我認為,我終於熬過了冬天,冬天永遠漫長的寒夜,冬天永遠茫茫的雪。

他像是我第二世的著色著,冇有他,我便看不見誰。

-其實喜……”“住口!”傅啾啾厲聲嗬斥,“不要用慕繁的身體說出讓人作嘔的話。”“你明白就好。”唐羨攥緊了拳頭,好看的手上骨節分明,不隻是傅啾啾懂了,他也明白了。“你到底想乾什麼?難道幻蒼國你不想回去了嗎?”“幻蒼國?嗬嗬……”少年邪魅地笑著,跟之前的老實敦厚判若兩人,同樣一張臉,可是卻換了另一個人。“幻蒼國有什麼意思,永遠留在那裡,就算永生又如何,一成不變的日子,我早就過夠了。”“不,要我說你是怕回...